匈牙利语属乌拉尔语系,是一种粘着语,而与匈牙利相邻的七个国家所使用的语言却属印欧语系,属屈折语。为什么同是中东欧地区的国家,帷独匈牙利语与众不同呢?这就牵涉到匈牙利民族的起源和匈牙利语的形成过程。原始匈牙利人居住在西西伯利亚鄂毕河下游与乌拉尔山之间的广大地区,经过漫长的岁月,逐渐向西迁移,最后于896 年定居于中欧喀尔巴叶山盆地,同时也把乌拉尔地区的语言带入中欧。这样,一种原属亚洲地区的语言楔入欧洲印欧语系诸语言中,它没有被同化,而是保持了原乌拉尔诸语言的特性。因此,匈牙利语与它周边的斯洛伐克语、乌克兰语、罗马尼亚语、塞尔维亚语、克罗地亚语、德语相比较,无论从谱系分类法角度,还是从类型分类法角度进行分析,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就不足为奇了。
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种语言,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一般认为,目前世界上使用的语言在3000-5000种之间。语言学家为了研究语言间的各种关系,把众多语言进行整理分类。依据谱系分类法分出的最大的语言系属称语系,它是由具有共同历史来源的语言组成,如印欧语系、汉藏语系、阿尔泰语系、乌拉尔语系等。在一个语系内部,又按关系的疏远和亲密程度,分为若干语族和语支。例如,印欧语系分印度一伊朗、日耳曼、罗曼、斯拉夫等语族。斯拉夫语族又分东斯拉夫、西斯拉夫和南斯拉夫三个语支。由于世界语言繁多复杂,语系的划分在语言学家中不尽一致,名称也不尽相同。
匈牙利位于中欧喀尔巴阡山盆地,面积9 . 3 万平方公里,人口约1000 万。匈牙利语亦称马扎尔语(magyar) ,是匈牙利共和国的官方语言,全世界使用人口约1500 万,除匈牙利本土绝大部分居民操匈牙利语外,在斯洛伐克、乌克兰、罗马尼亚、塞尔维亚和黑山、克罗地亚等国约有500 万人使用匈牙利语。
匈牙利语属乌拉尔语系芬兰一乌戈尔语族(finnugor) ,而与匈牙利相邻国家使用的语言却属印欧语系诸语族(如斯洛伐克语、乌克兰语、塞尔维亚语、克罗地亚语属印欧语系斯拉夫语族,罗马尼亚语属罗曼语族,邻国奥地利使用的德语属印欧语系日耳曼语族)。为什么同是中东欧地区的国家,惟独匈牙利使用的是另外一个语系的语言呢?为什么匈牙利语处于印欧语系诸语族的包围之中而仍能独立存在呢?这就不得不去追溯匈牙利民族和匈牙利语的起源了。
乌拉尔诸民族的共同祖先曾居住在西西伯利亚鄂毕河下游与乌拉尔山之间的广大地区。公元前6000 年至公元前3000 年左右,原始乌拉尔语就在这一带形成。公元前4000 年至公元前3000 年,原始乌拉尔语分为芬兰一乌戈尔语族和萨莫耶德语族。公元前2000 年左右,芬兰一乌戈尔语族分为芬兰一彼尔姆语支和乌戈尔语支。此时,芬兰一彼尔姆部族向西北方向迁移,乌戈尔部族(包括匈牙利部族)仍留在原地。大约又过了1000 年,乌戈尔语支又分为匈牙利语分支和鄂毕一乌戈尔分支。
如今居住在喀尔巴降山盆地的匈牙利人所使用的语言,是从乌戈尔语支中分离后逐渐形成的,但它始终保持着乌戈尔语言的特性,与印欧语系诸语言有着明显的差异,特别是在语法结构上,差别更加明显。当然,在匈牙利语的发展和变化过程中,由于匈牙利民族与其他民族相互接触,不断的交往,加上匈牙利语长期处于非乌拉尔语言的包围之中,因此,匈语中有许多借词来自伊朗语、突厥语、高加索语、斯拉夫语、拉丁语和德语。关于匈牙利民族的发源地,学术界一直存在着不同的看法,至今新的观点仍不断见诸于报端。一种观点认为,公元前500 年至公元550 年,匈牙利人居住在乌拉尔山南麓的亚洲地区,后越过乌拉尔山。另一种观点,也是比较普遍的看法是,匈牙利民族最早起源于伏尔加河曲,在卡玛河和别拉雅河与乌拉尔山脉的环抱地带。自5 世纪开始,匈牙利人在来自亚洲的其他民族强大的压力下,先向南,后向西迁移,迁移持续了4 个世纪。他们先后达到南俄罗斯草原、北高加索地区、黑海北部,最后到达喀尔巴降山盆地,于公元896年定居于现住地,公元1000年立国。
从匈牙利语关系史上看,匈牙利人在公元前1000 年初从乌拉尔部族中开始分离,至公元5 世纪,他们从乌拉尔山东部逐渐向西迁移,由于地理环境的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也随之发生变化,渔猎逐渐被畜牧所代替,从“马”、“鞍”、“疆”等字的出现表明匈牙利人在纪元前后的一段时间里已学会了游放牧马。这期间,以及在后来不断的迁移过程中,匈牙利人吸收了其他民族的许多词汇。例如在与伊朗人的接触中,借用了tehen 翻(牛)、szeker ' r (大车)、nemez : (毛毡)等词汇。乌拉尔山地区也是匈牙利人和土耳其人开始接触的地区之一,在匈语中有不少借词来自土耳其语,如表示畜牧生活的词汇有bika (公牛)、borju(小牛)、tyuk (母鸡)等;表示农耕的词汇有buza (小麦)、arpa (大麦)、eke (犁)、sarlo (镰刀)、alma (苹果)、bor (葡萄酒)等。匈牙利人与斯拉夫民族的接触在匈牙利定居前早已开始,因此,一些斯拉夫语的词汇早就被匈牙利人所借用,如gabona (粮食)、mostoha(继母)、h arisnya (长筒袜)、huszar(骠骑兵)等。匈语与日耳曼语的接触可追溯到千年以前,pek(面包师)、suszter (鞋匠)、polgar(公民)等借词就来自日耳曼语。在长期的迁移过程中,匈牙利人基本上在土耳其人所管辖的地区生活,所以匈语受土耳其语的影响较深,借词也较多,这极大地丰富了匈语词汇,就连“匈牙利人”一词,据说也源自于土耳其语。onogur (翁古尔),土耳其人把自称为“马扎尔”( mag - yar )的人叫做“翁古尔人”。后来,onogur 一词在欧洲其他语言中逐渐演变成Ullgam (翁加尔人,德语)、Hungarian (匈牙利人,英语),由此延续至今。
研究一种语言与另一种语言是否有某些共同点,除了谱系分类法外,也可采用类型分类法。所谓类型分类法,也叫形态分类法,它不是根据语言的历史,而是以词的结构对语言进行分析。语言学家将人类语言分为词根语、屈折语、粘着语和多式综合语四种类型。词根语,也叫孤立语、无形态语,其特点是词没有构形词缀,因此没有形态变化,词与词的语法关系依靠词序和虚词来表示,如汉语、越南语等属词根语。屈折语通过词内元音的变化改变词的语法意义,词内有表示语法意义的词缀,一个词缀可表示几种语法意义。属于屈折语的有印欧语系诸语言。粘着语的特点是词内有专门表示语法意义的附加成分,即词缀,一个词缀只表示一种语法意义,词根和词缀结合不紧密,容易区分。在匈牙利语中,共有21 种词缀(相当于某些语言中的格),例如haz (房子)一词,加上词缀-ban ,表示“在… … 里”( haz-ban ,在房子里);加上第一人称物主词尾一am ,表示“我的… … ”(haz-am ,我的房子)。如果把几个词缀都“粘”在一起,变成haz-am -ban ,即表示“在我的房子里”。在芬兰语talo -ssa - ni (在我的房子里)词组中,词干talo-表示“房子”,词缀ssa-表示“在… … 里”,-ni 表示“我的”,其结构基本上与匈语相同,只是添加的顺序不同罢了。属于粘着语的除匈牙利语、芬兰语外,还有土耳其语等。多式综合语也叫“编插语”、“复综语”、“合体语”,它的特点是动词谓语包含有复杂的成分,一个句子往往是一个复杂的词的形式,如美洲的印地安语等。在芬兰一乌戈尔语族中,除芬兰语和匈牙利语外,还包括爱沙尼亚语、拉普语、沃特语、卡累利阿语、曼西语(又称沃古尔语)、汉提语(又称奥斯加克语)。研究表明,与匈牙利人最接近的民族是今日分散居住在数千公里之遥的亚洲鄂毕河流域仅有数千人的沃古尔族和奥斯加克族,语言学家通常把匈牙利语、沃古尔语和奥斯加克语统称为乌戈尔语。尽管匈牙利语与沃古尔语和奥斯加克语最为接近,但并不等于说话者相互都能所得懂,就像捷克语和斯洛伐克语那样。
既然匈牙利语、芬兰语、沃古尔语等同属乌拉尔语系芬兰一乌戈尔语族,同是粘着语,那么,其语言间有什么相同或相似之处呢?要确定一种语言与另一种语言的亲属关系,仅看单词相同的发音是不够的,如象声词kakukk (布谷鸟)、儿语papa (爸爸)、mama (妈妈)等,在许多语言中的发音都很相似。某些借词,尽管发音相同,也不能说明语言间有亲属关系,因为在历史的长河中,各民族间互相交往,相互借用词汇相当普遍。在匈牙利语中,就有许多来自伊朗语、土耳其语、斯拉夫语、德语和拉丁语的借词。此外,还有一些纯属偶然的巧合,如汉语中的”阿爸”、在“那儿”的发音与匈语中的aPa (阿爸)、-nal(那儿)的发音基本相同,但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因此不能说明语言间有亲属关系。今天,随着大众传媒的日益发展,各语言间通用的词汇越来越多,如politika (政治)、televlzio (电视)、hamburger (汉堡包)、mobiltelefon (移动电话)、e -mail (电子邮件)等,所有这些,都不能作为语言亲属关系的佐证。
比较语言学家通常对可能有共同来源的材料进行比较,从中找出同源语言。研究表明,语言中最基本的词语是难以相互借用的,如表示身体部位的词(手、头、眼等)、表示亲属称谓的词(男孩、女婿、儿媳等)、表示普通行为的词(走、吃、喝等)、表示自然景象的词(春、天、云等)、表示动物和植物名称的词(狗、狐狸、兔子、树、草等)以及数词、人称代词等。正因为如此,从最基本词汇着手进行语言间的比较,较为容易找到语言间的亲属关系。试比较:
活古尔语 匈牙利语 汉语词义
Kitig ketto 二
Hurem harom 三
Nyila negy 四
Hot hat 六
Szam szem 眼
Szim sziv 心
Nyelum nyelv 舌
Hul hal 鱼
Luv lo 马
从上表各例中我们不难看出,两种语言在某些最基本的词语上有很大的可比性,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沃古尔语与匈牙利语之间的密切关系。语言学家还根据语音相对应的规律发现语言间的亲属关系,如芬兰语单词首字母中的p ,相对于在匈语单词中首字母f ,而芬兰语单词中的-t ,与匈语单词中的-z 相对应。例如:
芬兰语 匈牙利语 汉语同义
Paa fej,fo 头
Puu fa 树
Pelkaa fel 害怕
Paasky fecske 燕子
Sata szaz 一百
Kota haz 房子
此外,在芬兰语与匈牙利语中,某些相似的基本词语,也能反映语言间的亲属关系。例如:
芬兰语 匈牙利语 汉语词义
Nuoli nyil 箭
Kala hal 鱼
Kolme harom 三
Minia meny 儿媳
Nelja negy 四
Vavy vo 女婿
乌拉尔诸语言在语言学方面有着许多共同的特征,主要包括:
1 .重音一般都落在词的第一个音节上。
2 .具有元音和谐规律,即在同一单词中,或同是低元音(如a,a,o,o,u,u),司,或同是高元音(如e,e,o,o,u,u),很少出现高、低元音混杂交叉。例如匈语单词gyaloglas(步行)一词由低元音组成,:emelkedes(提高)一词由高元音组成。
3 .在语法方面,一般都有“主语+宾语+动词谓语”的基本句式,但在波罗的一芬兰语中,却变成“主语+谓语+其他句子成分”的句式。
4 .单词无语法性别。
5 .众多语法现象用词缀,即所谓“格”来表示,芬兰语有巧个格,匈牙利语有21 个格,分别表示不同的语法意义。例如匈语haz -ban 、haz -on 、haz-nal 分别表示“在房子里”、“在房子上”、“在房子那儿”。
6 .无物主代词,物主领属通过词缀来表示。例如匈牙利语haz-am 、haz-ad 、haz-a 分别表示“我的房子”、“你的房子”、“他的房子”。
匈牙利语除具有乌拉尔诸语言上述共同的特性外,还有一些自身的特点,如:
1 .年、月、日的排列次序与汉语的排列次序相同,即先年后月再写日(如2004.Szeptember 19 . )。
2 .姓氏排列与汉语中的排列相同,即先姓后名(如Petofi Sandor ,裴多菲· 山多尔,裴多菲为姓,山多尔为名)。
3 .某某先生(或主任)等称呼语的表述法与汉语的表述法相同,即某某在前,先生(或主任)在后(如Kerttesz ur ,凯尔泰斯先生)。
4 .在词序排列顺序上,基本上与汉语的排列顺序相同,不用倒装形式,如表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这一词组,在匈牙利语中也是按此顺序排列。
5 .形容词作定语时,无需与被修饰语保持数和格的一致。
现代匈牙利语有14 个元音,26 个辅音。元音有长元音和短元音之分,长元音用锐音符号来表示,如o,u,u,o,等。现代乌拉尔诸语言用不同的文字书写,俄罗斯境内的语言通用经过改变的基里尔字母,匈牙利语和芬兰语等使用稍加改变的拉丁字母。
匈牙利民族有着优秀的文化传统,著名诗人裴多菲、著名作曲家和钢琴家李斯特、2002 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凯尔泰斯等名家都是匈牙利人。但在历史的长河中,关于匈牙利民族的发祥地及匈牙利语的起源,历史留给后人确切的文字资料少之又少,历史学家只能求助语言学、考古学、民俗学和人类学进行研究。据考证,现存最早用匈牙利语书写的作品是在1200 年左右译自拉丁语的一篇《 悼词》 (Halotti Beszed)。它是1772 年在一本拉丁语的宗教书籍,即所谓圣礼祈祷大典中被发现的。这是一篇在葬礼时为死者祈福的悼文。《 悼词》 的发现对于研究匈牙利语言史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在此之前,只是在拉丁语书籍中零星地发现一些匈语单词,而且主要是一些地名和人名。而《 悼词》 的发现,不仅对研究匈牙利语语音学、形态学,而且对句子结构规则、句子种类、连接词等方面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依据。《 悼词》 由23 行的葬礼演说和6 行祷文两部分组成,共出现274 个单词(包括重复的单词)。
最早用匈语书写的诗歌是在13 世纪中叶被抄录在所谓鲁汉手抄本内的《 古匈牙利语马利亚哀歌》 (omagyar Maria-siralom ) ,此诗讲述圣母马利亚哭诉儿子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受刑的痛苦。该诗共37 行,132 个单词,可以朗诵,也可以吟唱。《 古匈牙利语马利亚哀歌》 已摆脱拉丁诗文的程式,初步形成了匈牙利诗歌的韵律。该诗于1910 年在意大利被发现,后被转送到德国,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赠送给比利时鲁坟大学图书馆。《 古匈牙利语马利亚哀歌》 不仅是匈牙利历史语言学,而且是文学史的宝贵财富。著名的诗句有:世界之世界/花中之花/你受尽痛苦的折磨/铁钉把你钉上十字架。优美的诗句反映了圣母痛苦的心声,在圣母马利亚的心中,儿子耶稣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是百花丛中最美丽的花朵,如今却被摧残,被蹂躏。
11 世纪时,匈牙利语开始用拉丁字母书写,正字法也逐步得到发展。1590 年,在威若依出版了由传教士卡什帕尔·卡洛里翻译的《圣经》 匈文全译本,它不仅对耶稣教徒从事宗教活动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对匈牙利文学语言和文学风格的发展起着极大的作用。1645 年,盖莱依· 卡多纳· 依什特万写成《 匈牙利语法》 一书。19 世纪时,匈牙利开展了一次语言更新运动,主要目的是扩大词汇,尽可能用匈牙利语来代替外来语,更新陈旧的短语,给旧词赋予新的意义。此外,语言更新运动也是提高文学翻译水平,赶上欧洲文化的一项重要步骤。
公元9 世纪,游牧的匈牙利民族从遥远的乌拉尔山地区来到西面是日耳曼民族,东、南、北三面是斯拉夫人居住的地域定居,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他们在东西两大文化的交汇处创造了自己的民族文化和文明,一直延续至今。